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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先生： 谢谢您寄来的新年卡片。卡片上说的民主、法制和科学，的确是2000年必 Philip ZHANG，2000/1/3 在改革开放开始和在全面交班的时候，邓小平都几次提到了明朝郑和航海 的那段历史。明朝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为了巩固新政权，实行安内平党和海禁 政策，即关起门来巩固中央集权。他去世前，看到儿辈互相争权，便把权力交 给了忠厚老实的惠帝朱允汶，找了个罪名当借口，把最强干的朱棣远远发落。 惠帝朱允汶当政，一切都按太祖朱元璋的既定方针办事。四年后，朱棣发 难，取代了惠帝朱允汶，登基当了成祖。朱棣一上台就改变了朱元璋的平党内 斗和闭门锁国的方针，转而实行富国强兵和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其代表就是 打开海禁，鼓励私商，责令郑和组织了庞大的下西洋活动。 打开海禁和郑和航海大大刺激了当时的科学技术、经济、国防和民族文化 的发展。这么搞了二十多年，中国出现了汉唐以来又一次空前繁荣和对外称雄 的世界强国的局面，即历史上有名的永乐年，其文化事业发展的代表是《永乐 大典》，国家综合实力的代表是郑和下西洋。 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比西方的哥仑布航海早八十年。这个壮举充份说明，那 个时候的中国在科学技术、经济、文化和军事等各个方面都比西方强大得多。 假若那个时候郑和跟哥仑布同时航海相遇，那么，西方舰队在中国舰队面前， 就象渔船遇到了航空母舰一样，不堪一击。在当时的中国社会，已经出现了工 业革命的萌芽和人文主义思想。如果中国能保持那个势头，那么，这几百年来 的世界史就可能不是以西方工业革命为主的历史，而是以中国工业革命为主或 至少是中国和西方并行的工业革命的历史了。然而，在西方开始工业化和向世 界开放的时候，中国却走上了极端民族主义和闭关自守的道路。 成祖朱棣以后，仁宗朱高炽和宣宗朱瞻基先后继位。他们听从了一班儒臣 的建议，认为下西洋和开海禁有伤民族文化传统和儒家风范。于是，他们重新 搞起海禁和尊崇儒家，实行“罢宝船弊政”，迫使郑和停止航海，禁止私商出 泊。郑和死谏要求再次出海。看在老臣的面子上，皇上准谏。这一次，郑和不 象以往那样抓紧时间备装，而是在福建泉州逗留了半年，建起了一座曹娥女神 碑，碑文记述了永乐年的航海壮举，文笔苍劲，缓缓的叙述中充满了深深的悲 哀。搞完了曹娥女神碑，郑和出海完成了他最后一次下西洋的活动，从此留下 了“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历史佳谈，中国开始了将近五百年的闭门自守的漫长 岁月。 与此同时，西方一些国家摆脱了阿拉伯的殖民统治，开始了宗教革命和文 艺复兴，向世界开放和航海探险，开始了西方列强称霸世界的历史。哥仑布航 海活动以后不久，工业和技术革命开始了，并且很快遍布西方各国。从此，西 方走上了繁荣强盛的现代化道路，称雄全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期间， 西方的传统文化、语言文字和科学技术方法发生了重大变革，其方向不是文化 返古和拒绝外来因素，而是大众化、当代化和与外来因素结合。在外来因素 中，包括阿拉伯统治时期传递的中国科学技术和文化，例如四大发明等等。这 些语言文字和科学技术方法的变革为西方现代化的发展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 用。 过了四百年（清朝末年），中国的大门被西方打开了。中国人发现，他们 的国家在各个方面都大大落后了，成了不堪一击的虚弱大国，被称作“东亚病 夫”。曾经象征了中国繁荣强盛的“三宝太监下西洋”，成了中国开始全面衰 退的漫漫长夜前的一道明亮的反照，是中国历史悲剧的前奏。永乐年间，中国 强盛的外表下掩盖着深刻的危机。这个危机就是因为不能正确地看待传统文化 的变迁而导致了极端民族主义和关门主义，保持儒家风范不但没有能帮助中国 抵御西方列强的侵略，反而使强盛的中国后来变成了被人争夺宰割的肥肉。在 成祖朱棣当政的时候，这个危机没有消除，结果，永乐年成了汉唐以后中国由 全面强盛转向全面衰落的年代，历时五百年，直到现在的改革开放，才出现了 中国再次强大起来的生机和希望。 差不多二十多年前，我看过海政文工团表演的话剧《郑和》。那出话剧展 现了郑和下西洋的热烈场面和异国风采，却没有展现郑和被迫止航海和中国实 行关门主义的悲剧。我想，邓小平多次提到郑和航海的历史，恐怕还不是因为 下西洋有多热闹，也不是因为他的经历跟成祖朱棣是否雷同，更不是因为异国 风采有多么新奇时髦，而是担心历史的悲剧会不会重演。比如，在中国跟西方 和世界打交道出现失利的时候，中国会不会又搞极端民族主义，以民族文化传 统为借口来实行儒家治国和关门主义，回到闭关自守的漫漫长夜。 这些年来，西方国家对郑和航海的历史意义越来越注意。在纪念哥仑布发 现美洲大陆五百年的时候，人们想起了郑和航海。在计算机网络勾通全世界的 时候，《纽约时报》高级记者发表长篇专文探讨郑和航海，并且再次提出问 题：如果郑和时代中国的继续开放政策和航海探险，那么，今天的世界将会是 什么样子？在西方进入新世纪和新千年的时候，美国著名的《生活》杂志把郑 和列为全世界的千年人物之一，而且是入选的六个中国千年人物的第一位（其 他依次为：元朝首位君主忽必烈，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毛泽东，南宋哲学家朱 熹，宋代画家范宽，《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尽管这个评价来自美国一些中 国学专家的看法，却能相当有力地反映出西方国家对郑和航海越来越重视的趋 向。 郑和航海活动代表了中国古代文明的成就，也代表了中国古代文明的悲 剧。今天，郑和的悲剧会不会重演？中国会不会再次沦入以儒家自尊和闭关自 守的漫漫长夜？邓小平说了他的话。西方似乎很理解邓小平。现在的国人对郑 和航海活动的理解是什么和应该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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